我叫陈拾,一个靠玄学吃饭的。
不过我的玄学,跟别人不太一样。
他们用桃木剑,我用滋水枪,灌满了黑狗血的那种。
他们画符念咒,我用激光笔配八卦阵,主打一个物理超度。
这次接了个大活,给一个叫嚣着“科学至上”的富豪直播抓鬼。
同行的还有一位“德高望重”的洪大师,长袍马褂,仙风道骨。
而我,T恤牛仔裤,手里拎着一袋刚从便利店买的零食。
所有人都觉得我是来骗钱的江湖骗子。
直到别墅里的东西真的爬了出来,把洪大师吓得尿了裤子。
他们才明白,有时候,最不正经的玩意儿,往往才是最要命的。
这世上,比鬼神更复杂的,是人心。
而我,恰好是那个能把鬼和人都看透的家伙。
1
“陈先生,您确定……就带这些?”
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,叫赵曦,指了指我脚边的塑料袋。
袋子里有一瓶大可乐,一包薯片,还有一个儿童玩具激光笔。
她是这次的雇主,那个钱多到烧得慌的刘总的秘书。
我点点头,撕开薯片包装,往嘴里塞了一片。
“咔嚓。”
声音在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别墅大厅里,特别响。
赵曦的嘴角抽了抽。
她没再说话,眼神已经把我归类到了“江湖骗子”那一栏。
无所谓,反正我是按小时收费的。
我们现在在一栋荒废的山顶别墅里。
别墅主人刘总,最近请了个团队来搞直播抓鬼。
为首的,是那位被吹得神乎其神的洪大师。
我面前,一个穿着明黄色道袍的老头,正拿着一把桃木剑比划。
他身后跟着七八个徒弟,又是罗盘又是八卦镜,阵仗搞得挺大。
直播间的镜头就怼在洪大师那张“仙风道骨”的脸上。
“各位福生无量天尊!”
“贫道已经感受到,此地阴气极重,怨念滔天!”
洪大师对着镜头,一脸凝重。
弹幕瞬间刷疯了。
【大师威武!有大师在,什么鬼都得跪!】
【前面的兄弟,这是科学社会,别那么迷信。】
【就是个剧本,看个乐子得了。】
我打了个哈欠。
这别墅确实有东西,但绝对不是洪大师说的那么玄乎。
那点阴气,顶多就是个没啥见识的游魂。
估计是哪个倒霉蛋在这死了,怨气不散。
这种货色,我用可乐都能给他冲走。
洪大师开始了他的表演。
他让徒弟们在客厅中央点上一圈白蜡烛。
然后他自己,手持桃木剑,脚踩七星步,嘴里念念有词。
一套动作行云流水,看起来确实唬人。
直播间里礼物刷得飞起。
赵曦走到我身边,压低声音。
“陈先生,刘总请您来,是当个保险。”
“如果洪大师那边……不顺利的话。”
我懂了。
刘总也不傻,知道鸡蛋不能放一个篮子里。
洪大师是面子,负责在直播间里装逼。
我,就是那个见不得光的里子。
要是洪大师搞不定,就轮到我这个“骗子”上了。
“放心,按时计费。”
我又塞了片薯片,含糊不清地说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洪大师的“法事”做了快一个小时。
他额头见了汗,道袍都湿了一块。
但他吹嘘的“厉鬼现身”,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。
弹幕开始不耐烦了。
【到底有没有鬼啊?我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?】
【大师是不是肾虚啊,跳半天了。】
洪大师显然也看到了弹幕,老脸有点挂不住。
他一咬牙,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。
“孽畜!还不现身!看贫道的五雷正法!”
他把黄符往空中一抛,桃木剑猛地一指。
“轰!”
一声闷响。
他那个不争气的徒弟,在旁边偷偷按了一下遥控器。
角落里提前布置好的干冰特效机开始喷白雾。
灯光也跟着闪烁起来。
气氛瞬间到位了。
直播间又沸腾了。
可我知道,麻烦要来了。
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,最容易激怒此地的“原住民”。
本来那东西只是在旁边看戏。
你这又打雷又闪电的,不是挑衅是什么?
别墅里的温度,开始下降。
不是干冰制造的假象,是真正的阴冷。
那种冷,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。
我把薯片袋子系好,从塑料袋里拿出了那瓶大可乐。
赵曦看着我的动作,一脸迷惑。
“陈先生,你这是?”
“口渴了,不行吗?”
我拧开瓶盖。
“噗呲——”
气泡涌出的声音,异常清晰。
就在这时,大厅尽头那扇紧闭的橡木门。
“吱呀——”
一声,自己开了。
一股浓重的血腥味,从门后飘了出来。
洪大师的七星步,停了。
他脸上的表情,僵住了。
他那个负责按遥控器的徒弟,手抖得跟筛糠一样。
“师……师傅……这个特效,不是我按的……”
直播间的弹幕,也停顿了一秒。
然后,以一种井喷的方式,彻底爆炸了。
2
门后黑漆漆的,什么也看不见。
但那股血腥味,越来越浓。
还夹杂着一股腐烂的臭味。
直播间的镜头立刻对准了那扇门。
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洪大师额头上的汗,从装样子的毛毛汗,变成了黄豆大的冷汗。
他握着桃木剑的手,在抖。
“何方妖孽,胆敢在此作祟!”
他吼了一声,但声音里带着颤音,底气明显不足。
门后,传来一阵“咯咯”的怪笑。
像是指甲刮过玻璃,刺耳又诡异。
一个黑影,缓缓从门里走了出来。
那东西,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形。
一身破烂的红裙子,头发乱糟糟地垂下来,遮住了脸。
它的四肢,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一步一步地挪出来。
每走一步,地上就留下一滩黑色的粘液。
直播间的弹幕疯了。
【我草!真有鬼啊!】
【这特效也太逼真了吧!刘总下血本了!】
【逼真你个头!你看洪大师那脸,都吓白了!】
确实。
洪大师的脸,比墙上的白灰都白。
他那几个徒D,早就腿软得站不住了。
有两个已经翻着白眼,口吐白沫,晕了过去。
“孽……孽畜……”
洪大师哆哆嗦嗦地举起桃木剑。
那红衣女鬼“咯咯”一笑,猛地抬起头。
它的脸上,根本没有五官。
就是一张平板的、苍白的脸。
脸上唯一的东西,是一张咧到耳根的大嘴。
嘴里,是密密麻麻、参差不齐的黑色牙齿。
“啊——!”
洪大师怪叫一声,手里的桃木剑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他转身就跑。
结果脚下一滑,被自己湿透的道袍绊倒,摔了个狗吃屎。
那叫一个狼狈。
女鬼的目标,显然就是他。
它无视了瘫在地上的其他人,径直朝着洪大师飘了过去。
速度极快。
赵曦吓得尖叫一声,下意识地躲到我身后。
她的手抓着我的胳膊,冰凉,还在发抖。
我能闻到她身上传来的一阵香水味,混杂着恐惧。
“陈先生……快……快想办法!”
我没理她。
我只是看着那个女鬼。
怨气不小,但根基很浅。
死前应该受了很大的折磨。
是个可怜鬼,也是个麻烦鬼。
我掂了掂手里的可乐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盒薄荷糖。
赵曦看傻了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……还吃糖?”
我没解释。
我拆开糖盒,捏出五颗薄荷糖,扣在手心。
然后,我对着正在靠近洪大师的女鬼,吹了声口哨。
“嘿,美女,看这边。”
女鬼的动作停住了。
那张没有五官的脸,转向了我。
它似乎很意外,竟然还有人敢挑衅它。
一股比刚才更强烈的阴风,朝着我扑面而来。
我左手拿着可乐,右手捏着糖。
不退反进,迎着它走了过去。
直播间的镜头也跟了过来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不明白我要干什么。
【这个穿恤的是谁?送人头的吗?】
【估计是吓傻了,开始胡言乱语了。】
【完了完了,又要死一个。】
女鬼发出一声尖啸。
它张开那张恐怖的大嘴,朝我扑了过来。
速度快到带起一阵风。
就是现在!
我猛地拧开可乐瓶盖。
在它扑到我面前的一瞬间,把手里的五颗薄荷糖,全部丢进了可乐瓶里!
“轰——!”
可乐和薄荷糖产生了剧烈的化学反应。
棕色的液体,混合着巨量的气泡,像火山一样从瓶口喷发出来。
我握紧瓶身,把瓶口对准了女鬼那张大嘴。
“噗——!”
混合着阳气的可乐喷泉,精准地灌进了它的嘴里。
“滋滋滋——”
就像把水泼在烧红的铁板上。
一股黑烟,从女鬼的嘴里冒了出来。
它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。
整个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。
可乐里含糖,属土。
碳酸气泡,属金,带着锐气。
薄荷糖性凉,属水,但瞬间的冲击力,又带着火性。
再加上这玩意儿是现代工业产物,人气旺盛,阳气十足。
对于这种根基不稳的阴物来说,这一口“五行快乐水”,比什么五雷正法都管用。
女鬼被喷得连连后退。
它身上浓重的黑气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。
它那张没有五官的脸,开始剧烈扭曲,似乎想重新凝聚五官。
但没用。
被阳气冲了核心,它已经是个空壳子了。
我把剩下的小半瓶可乐喝完,打了个嗝。
然后走到它面前。
它还在抽搐,但已经没什么威胁了。
我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儿童激光笔。
打开开关,一个红色的小猫爪图案,出现在它光秃秃的脸上。
我晃了晃激光笔,那个小猫爪就在它脸上一跳一跳的。
“看见没?”
我蹲下来,对它说。
“这叫离火之精,专破虚妄。”
“你这点道行,连只猫都逗不了。”
“散了吧,下辈子投个好胎。”
说完,我把激光笔的光点,定在它眉心的位置。
“嗤”的一声轻响。
女鬼的身体,化作一缕青烟,彻底消失了。
空气中的血腥味和阴冷,也随之散去。
整个别墅,又恢复了平静。
只剩下瘫在地上的洪大师,和一群吓傻了的徒弟。
还有,目瞪口呆的赵曦,和屏幕后面,彻底炸锅的直播间。
3
别墅里安静得可怕。
只有摄像机还在忠实地记录着一切。
直播间的弹幕,在沉寂了整整十秒钟之后,像洪水一样爆发了。
【我看到了什么?可乐加薄荷糖?打鬼?】
【刚才那个是化学反应吧?是吧?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?】
【那个激光笔是什么鬼?猫爪图案?离火之精?我他妈书读得少你别骗我!】
【前面的,不管你信不信,鬼……好像真的没了。】
赵曦张着嘴,看看我手里的空可乐瓶,又看看女鬼消失的地方。
她的眼神里,写满了“我是谁,我在哪,刚才发生了什么”。
那几个清醒过来的摄像大哥,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。
哦对,他们确实见到鬼了。
地上的洪大师,终于回过神来。
他手脚并用,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,指着我,嘴唇哆嗦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那是妖法!歪门邪道!”
我懒得理他。
走到他掉在地上的桃木剑旁边,用脚尖踢了踢。
“我说,洪大师。”
“你这剑,拼多多买的吧?九块九包邮?”
“上面连点朱砂气都没有,木头也是泡过桐油的普通木。”
“你拿这玩意儿砍鬼,跟拿根烧火棍有啥区别?”
洪大师的老脸,瞬间从惨白变成了酱紫色。
“你……你胡说八道!”
“我是不是胡说,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我捡起他的罗盘,拿在手里掂了掂。
“还有这个,指针都是反的,找不着北。”
“你是想给鬼指路,送它回家吗?”
洪大师彻底说不出话了。
他那些徒弟,一个个低着头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我把罗盘扔回他怀里,走到赵曦面前。
“赵秘书,现在,我们可以谈谈尾款的问题了吗?”
“友情提示,刚才属于突发状况,危险系数加倍,得加钱。”
赵曦这才如梦初醒。
她看着我,眼神复杂得像在看一个怪物。
“陈先生……您……您到底是什么人?”
“一个专业的。”
我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。
“碰巧,我的工具比较特别。”
赵曦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她拿出手机,拨通了刘总的电话。
电话一接通,她就用最快的语速,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汇报了一遍。
电话那头的刘总,沉默了很久。
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。
最后,刘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把电话……给陈先生。”
赵曦把手机递给我。
“刘总?”
“陈大师!”
刘总的声音,充满了敬畏和激动。
“是我有眼不识泰山!您才是真正的高人!”
“钱不是问题!您说多少就多少!只要能解决问题!”
我皱了皱眉。
“刘总,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。”
“刚才那个女鬼,只是个开胃菜。”
电话那头,刘总的声音一顿。
“大……大师,您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,这栋别墅,是个养蛊的罐子。”
我走到大厅中央,用脚尖在地上画了个圈。
“刚才那个女鬼,只是被这个罐子吸引过来的小虫子之一。”
“真正的大头,还藏在下面呢。”
“它才是让这栋别墅变成凶宅的根源。”
我能感觉到,这里的地底下,埋着一个东西。
一个用很恶毒的风水局滋养起来的,充满了怨气和贪念的东西。
刚才那个女鬼,就是被它的气息吸引,才盘踞在此。
我解决了女鬼,就像拔掉了一根杂草。
但地下的毒根,还在。
刘总在电话里倒吸一口凉气。
“大师……您的意思是,还有更厉害的?”
“不是厉不厉害的问题。”
我看着大厅中央那盏奢华的水晶吊灯。
“是它想干什么的问题。”
“这个风水局,叫‘七煞锁财’。布这个局的人,要么是想让你家破人亡,要么,就是想借你的财运,养他自己的东西。”
“你最近是不是生意上很不顺,而且家里人也经常生病?”
电话那头,死一般的寂静。
过了好一会儿,刘总才用一种几乎是呻吟的声音说。
“大师……您……您全说对了。”
“我儿子上个星期出了车祸,现在还在医院躺着。公司好几个大项目,也莫名其妙地黄了。”
“我找了好多人看,都说是时运不济!”
“不是时运不济,是有人在背后搞你。”
我说。
“而且,是个懂行的狠角色。”
我这话一出口,角落里的洪大师,身体猛地一颤。
他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惊恐。
那个表情,不是被鬼吓的。
而是,秘密被戳穿的恐惧。
我看着他,笑了。
有意思。
原来,这马戏团里,还藏着一个真小丑。
4
刘总在电话里已经语无伦次了。
他恳求我无论如何都要帮他。
价钱随便我开。
我挂了电话,把手机还给赵曦。
“赵秘书,直播可以关了。”
“接下来的内容,少儿不宜,不适合公开播放。”
赵曦马上反应过来,立刻去安排。
很快,别墅里的直播团队开始撤离。
那些吓破了胆的徒弟,也架着他们半死不活的师傅,灰溜溜地跑了。
整个别墅,只剩下我,赵曦,还有两个胆子比较大的摄像大哥留下来收拾设备。
我走到洪大师丢下的那个假罗盘前,蹲下身。
罗盘是假的,但罗盘下面的地板,有点意思。
我用手指敲了敲。
声音不对。
下面是空的。
我抬头,看向墙角的洪大师。
他还没走,不是不想走,是腿软得走不动。
“洪大师,能解释一下吗?”
我指着脚下的地板。
“这下面,藏了什么好东西?”
洪大师的脸,白得像纸。
他嘴唇蠕动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“你不说,我来说。”
我站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灰。
“‘七煞锁财’局,需要一个阵眼。”
“这个阵眼,必须是至阴至邪之物,才能锁住一家的财运和气运。”
“通常用的,是夭折婴儿的骸骨,或者是枉死之人的贴身之物。”
“让我猜猜,这下面埋着的,是什么?”
洪大师的身体,抖得更厉害了。
赵曦听得脸色发白。
她虽然不懂玄学,但也听得出我话里的阴森。
“陈先生……这……这是犯法的!”
“当然犯法。”
我看着洪大师,眼神冷了下来。
“所以,布这个局的人,是个亡命之徒。”
“他不但要钱,还要命。”
我走到洪大师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是你自己说,还是我帮你报警,让警察过来挖开看看?”
这句话,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洪大师的心理防线,彻底崩溃了。
他“噗通”一声,跪了下来。
“不……不是我!大师饶命!真的不是我!”
他抱着我的腿,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嚎起来。
“我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幌子!是……是马三爷!都是马三爷让我干的!”
“马三爷?”
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。
有点耳熟。
“对!就是城西那个马三爷!”
洪大师急忙说。
“是他找到我,给了我一大笔钱,让我配合他演这场戏!”
“他说刘总这栋别墅的风水是他做的,现在出了点小问题,需要一场法事来稳固一下。”
“他说别墅里的鬼,是他养的小东西,就是出来吓唬吓唬人,没事的。”
“我……我哪知道会冒出来一个真家伙啊!”
“大师,我就是个骗吃骗喝的,我就是贪财啊!我不想死啊!”
原来如此。
我就说洪大师这种水平的骗子,怎么敢接这种凶宅的活。
原来是背后有人。
那个叫马三爷的,才是布下“七煞锁财”局的真正黑手。
他让洪大师来做法事,根本不是为了驱鬼。
而是想借着法事的阳气和直播的人气,来催熟他养在下面的那个“东西”。
结果,人算不如天算。
他养的东西还没出来,先把那个倒霉的女鬼给惹毛了。
然后,又碰上了我这个“变数”。
“那个马三爷,现在在哪?”
我问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啊!”
洪大师哭丧着脸。
“他从来都是单线联系我,我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几次!”
我一脚踢开他。
“废物。”
我让赵曦报警。
警察很快就来了。
当他们挖开大厅中央的地板时,所有人都吐了。
地板下面,是一个一米见方的坑。
坑里,放着一口小小的坛子。
坛子是黑色的,上面用朱砂画满了诡异的符文。
一股恶臭,从坛子里散发出来。
坛子周围,还埋着七只被剥了皮的黑猫尸体。
摆成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形状。
场面极其残忍,也极其恶毒。
警察把洪大师带走了。
也对那个所谓的“马三爷”展开了调查。
刘总接到消息后,连夜从医院赶了过来。
看到那个坛子的时候,一个身家百亿的大老板,直接瘫倒在地。
“陈大师……救我……救救我们家……”
他抓着我的手,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。
我看着那个坛子,眉头紧锁。
事情,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。
坛子里的东西,怨气已经成型了。
它和刘总一家的气运,已经通过这个风水局,死死地缠在了一起。
强行破开,刘总一家就算不死,也得脱层皮。
而且,那个马三爷。
能布下这么恶毒的局,绝对不是个善茬。
他现在肯定已经知道计划败露了。
一个躲在暗处的毒蛇,才是最危险的。
我得想个办法,把这条蛇,引出来。
5
“刘总,你先起来。”
我把刘总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。
警察们正在现场取证,拉起了警戒线。
那口散发着恶臭的黑坛子,被当作关键证物,小心翼翼地装进了证物袋。
“陈大师,现在怎么办?那个坛子被带走了,是不是就没事了?”
刘总的脸色依然惨白,抱着一线希望问我。
我摇了摇头。
“坛子只是个载体,是那个东西的‘家’。”
“现在它的家被抄了,你猜它会怎么样?”
“它会发疯。”
“而且,它会去找一个新的‘家’。”
刘总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“新的……家?”
“对。”
我指了指他。
“你,或者你的家人。”
“你们一家的气运被它吸食了这么久,早就跟它有了感应。”
“现在它无家可归,最方便附身的地方,就是你们。”
刘总的身体,筛糠一样抖了起来。
“那……那我儿子!我儿子还在医院!他刚做完手术,身体最弱!”
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,一把抓住我的胳膊,力气大得惊人。
“大师!求求你!救救我儿子!”
“别急。”
我拍了拍他的手。
“事情还没到那一步。”
“那个东西现在元气大伤,又没了阵法滋养,暂时还成不了气候。”
“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它,把它彻底解决掉。”
“还有,布下这个局的马三爷。”
提到马三爷,刘总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恨意。
“警察能抓住他吗?”
“难。”
我说。
“这种人,狡猾得很。现在肯定已经躲起来了。”
“警察那套,对付普通人可以,对付这种懂行的,效率太低。”
“我们得用我们自己的办法。”
赵曦在一旁听着,忍不住问:“什么办法?”
我看了她一眼,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刘总。
“钓鱼。”
我说。
“用一个它,和那个马三爷,都无法拒绝的鱼饵。”
刘总和赵曦都愣住了。
“鱼饵?”
“没错。”
我走到窗边,看着山下城市的万家灯火。
“那个东西,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?是蕴含着生气和财运的‘养料’,来恢复元气。”
“而那个马三爷,他费尽心机布这个局,图的是什么?是刘总你的财运。”
“现在局破了,他肯定不甘心。”
我转过身,看着刘总。
“所以,我们要给他一个机会。”
“一个能把你们父子俩的财运和气运,一网打尽的机会。”
刘总听得云里雾里。
“大师,您明说吧,要我们怎么做?”
“很简单。”
我打了个响指。
“对外宣布,你要把公司的大部分股份,转到你儿子名下。”
“就今天晚上,在医院的病房里,签转让合同。”
“同时,为了给你儿子祈福,你会把你收藏多年的一件‘宝贝’,带到医院去。”
刘总愣了:“什么宝贝?”
“这个不重要。”
我说。
“重要的是,要让外界,尤其是让那个马三爷知道,这件宝贝价值连城,而且蕴含着巨大的‘气’。”
“比如,一块帝王绿的翡翠,或者某个皇帝用过的玉玺之类的。”
“越夸张越好,消息要立刻散布出去。”
赵曦皱起了眉。
“陈先生,这……不是把刘公子置于险地吗?”
“那个东西,还有那个马三爷,肯定会去医院的!”
“就是要他们去。”
我笑了。
“不去,我怎么抓?”
“医院那种地方,生老病死,阴阳交汇,最适合动手。”
“也最适合,关门打狗。”
我看着刘总,一字一句地说。
“刘总,这个计划很危险。”
“但这是目前唯一能把他们一网打尽的办法。”
“你儿子,会成为鱼饵。而我,是那个钓鱼的人。”
“你,敢不敢赌?”
刘总的脸上,阴晴不定。
一边是儿子的安危,一边是家族的未来。
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。
他沉默了足足五分钟。
最后,他抬起头,眼睛里满是决绝。
“我赌!”
“只要能保住我儿子,抓住那个畜生,我什么都愿意做!”
“好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“赵秘书,立刻去办。”
“记住,动静闹得越大越好。”
“我要让整个城市都知道,今晚,刘家有场天大的富贵要交接。”
赵曦的执行力很强。
她立刻开始打电话,联系媒体,动用刘家所有的人脉关系。
不到一个小时。
“商业大亨刘德海病房内转让百亿家产”的消息,就像病毒一样,传遍了整个城市的上流社会和新闻网络。
我知道,鱼,很快就要上钩了。
而我,也该准备我的“渔具”了。
不是可乐,也不是激光笔。
对付这种级别的对手,我得拿出点真家伙了。
我从我那个破旧的帆布包里,拿出了一样东西。
一个巴掌大的,生了锈的铁算盘。
6
市中心医院,VIP病房区。
整条走廊都被刘总的保镖清空了。
气氛紧张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。
刘家的独子刘明,躺在病床上,脸色苍白。
他刚动完手术,还很虚弱。
他并不知道,自己已经成了风暴的中心。
刘总坐在病床边,手里拿着一份股权转让协议,神情凝重。
赵曦站在一旁,不时地看着手表。
我,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,慢悠悠地擦拭着手里的铁算盘。
算盘很旧了,上面的铜钉都磨得发亮。
但每一颗算珠,都冰冷沉重。
这玩意儿,跟了我很多年。
它算不清柴米油盐,但算得清阴阳生死。
“陈大师,都安排好了。”
赵曦走过来,低声说。
“消息已经放出去了,现在外面全是记者。”
“我们按您的吩咐,说刘总带了一块传家的‘龙血玉’来给公子压惊。”
“很好。”
我点了点头。
算盘的算珠,在我指尖拨动,发出“哒哒”的轻响。
每一次拨动,空气中似乎就有一丝无形的“气”,被牵引,被计算。
我正在算这间病房的“气场”。
医院,本就是阴气汇聚之地。
尤其是深夜的病房。
生离死别,痛苦哀嚎,这里承载了太多的负面情绪。
对那个坛子里的东西来说,这里简直是天堂。
而刘明这个刚动完手术的“活祭品”,更是充满了诱惑力。
“陈大师,他……他们真的会来吗?”
刘总的声音有些发虚。
“会的。”
我停下手中的动作。
“贪念,是最好的诱饵。”
“无论是对人,还是对鬼。”
“那个东西需要刘明的生气来续命,马三爷需要刘家的财运来翻盘。”
“他们没有理由不来。”
时间指向午夜十二点。
阴气最盛的时刻。
病房里的灯,突然闪烁了一下。
“滋啦——”
一声轻响,熄灭了。
整个房间,瞬间陷入一片黑暗。
只有窗外城市的光,透进来一点微弱的亮。
刘总和赵曦同时发出一声惊呼。
保镖们立刻警惕起来,纷纷掏出了手电筒。
“别开灯!”
我低喝一声。
“来了。”
黑暗中,我能感觉到。
一股冰冷的,带着浓浓怨念和贪婪的气息,从门缝,从窗户,从每一个角落,渗透了进来。
病房里的温度,骤然下降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病床上的刘明,开始不安地呻吟,眉头紧锁,似乎在做什么噩梦。
他的生命体征监护仪,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。
“别慌。”
我的声音很平静。
我在黑暗中站了起来,走到了病床前。
我能“看”到,一团浓郁的黑气,正在刘明的床头盘旋,凝聚。
它像一条毒蛇,吐着信子,试图钻进刘明的身体。
而在走廊的尽头。
我也“看”到了另一个人。
一个穿着清洁工衣服的瘦小男人,推着一辆清洁车,正悄无声息地靠近病房。
他的气息,阴冷、狠毒。
和这团黑气,同出一源。
马三爷。
他果然亲自来了。
他很聪明,没有直接闯进来。
而是在外面,用某种秘法,操控着那团黑气,想先让那东西附了刘明的身。
只要成功,刘明的生死就在他一念之间。
到时候,别说百亿家产,就是要刘总的命,刘总也不敢不给。
好算计。
可惜,他算漏了一个我。
我将铁算盘托在左手。
右手食指,轻轻拨动了最上面的一颗算珠。
“天元,入位。”
“啪!”
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算珠归位。
整个病房的空气,猛地一震。
那团正要扑向刘明的黑气,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,被硬生生弹了回去。
黑气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。
它不甘心,再次凝聚力量,狠狠地撞了过来。
我右手不停,再次拨动算珠。
“地煞,归宫!”
“啪!”
又是一声。
这一次,病房的四个角落,仿佛出现了四个无形的漩涡。
强大的吸力,拉扯着那团黑气,让它动弹不得。
“人伦,定数!”
“啪!”
第三声。
我拨动了算盘正中央的一颗算珠。
这一刻,我,刘总,赵曦,乃至病床上的刘明。
我们四个活人的阳气,被算盘的“天、地、人”三才阵,瞬间连接在了一起。
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阳气护盾。
那团黑气,被彻底隔绝在外。
它疯狂地冲撞,嘶吼,却始终无法越过雷池一步。
走廊上。
那个扮成清洁工的马三爷,身体猛地一晃。
他显然没想到,病房里竟然有高人设下了阵法。
他的秘法,被破了。
他操控的那团黑气,也遭到了反噬。
他眼神一狠,从清洁车里,抽出了一把黑色的,非金非铁的短刀。
刀身上,刻满了血色的符文。
他知道,不动手是不行了。
他要亲自进来,杀了我这个碍事的家伙。
他一步一步地,走向病房门口。
每走一步,他身上的杀气,就重一分。
门口的两个保镖,甚至还没反应过来,就觉得脖子一凉。
他们捂着脖子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连声音都没发出来。
门,被推开了。
马三爷那张阴鸷的脸,出现在门口。
他的眼睛,像毒蛇一样,死死地盯着我。
或者说,盯着我手里的算盘。
“算盘门的人?”
他声音沙哑,充满了意外。
“没想到,这年头还有你们的传人。”
我笑了。
“马三爷,幸会。”
“你的账,今晚该算一算了。”
7
马三爷的眼神,像刀子一样刮过我的脸。
他没急着动手。
反而是把门关上,反锁。
然后,他慢条斯理地脱下清洁工的外套,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。
他很瘦,但站在那里,就像一柄出了鞘的毒刃,带着一股血腥气。
刘总和赵曦吓得大气都不敢出。
他们缩在墙角,身体抖得厉害。
“算盘门,最擅长布局和清算。”
马三爷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声音沙哑。
“看来,今晚这个局,就是你给我设的了。”
“你好大的胆子。”
我把算盘横在胸前。
“彼此彼此。”
“敢用‘七煞锁财’这种损阴德的局,你的胆子也不小。”
“断人财路,绝人后路,这在我们的行当里,可是大忌。”
马三爷冷笑一声。
“忌讳?那是弱者才遵守的东西。”
“成王败寇,自古如此。”
“我只恨,没算到你这个变数。”
他举起手中的黑色短刀,刀尖遥遥指着我。
“不过,没关系。”
“杀了你,破了你的阵,结果还是一样的。”
“今天,刘家的财运,刘明的命,我都要了。”
他说着,就要动手。
我却抬起手,阻止了他。
“等等。”
马三爷眯起了眼睛。
“怎么?怕了?想求饶?”
“不。”
我摇了摇头。
“我只是想让你死得明白一点。”
“你不好奇吗?我一个算盘门的人,为什么会用可乐和激光笔那种不入流的手段?”
马三爷一愣。
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。
算盘门,讲究的是“天地为盘,万物为子”,算尽天机,牵引气运。
手段堂堂正正,大气磅礴。
和我之前在别墅里那些“胡闹”般的手段,风格完全不符。
“还有。”
我继续说。
“你不好奇吗?为什么你一进这条走廊,所有的监控都‘恰好’坏了?”
“为什么你杀掉那两个保镖,却没有触发任何警报?”
马三爷的脸色,第一次变了。
他眼中的狠厉,多了一丝惊疑。
他猛地回头看向门口。
太安静了。
整层楼,安静得诡异。
“你……”
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。
“你以为,今晚的局,是我为你设的?”
我笑了,笑得有些冷。
“错了。”
“我,还有你,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。”
“你以为你是猎人,刘家是猎物。”
“其实,我们都是。”
“你说什么!”
马三爷厉声喝道。
“你布‘七煞锁财’局,是为了夺刘家的财运。”
我盯着他的眼睛。
“那你想过没有,是谁,告诉你刘家这块肥肉可以吃的?”
“是谁,教你这个早已失传的恶毒阵法的?”
“又是谁,给了你这些布阵用的邪门法器?”
马三爷的呼吸,变得急促起来。
他的眼神,开始闪烁。
“你背后,还有人。”
我一字一句,敲在他的心上。
“一个比你更强,更狠,也更会算计的人。”
“他利用你的贪婪,让你来当这个马前卒,帮你布下这个杀局。”
“他真正的目的,不是刘家的钱。”
“而是……”
我顿了顿,目光扫过那团被困住的黑气,扫过病床上的刘明,最后,落在了马三爷手中的那把黑色短刀上。
“而是你,和你的这些‘宝贝’。”
“他是在养你,养肥了,再杀。”
“胡说八道!”
马三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,怒吼起来。
“没有人能利用我马三!”
“是吗?”
我的手指,在算盘上轻轻一拨。
“啪!”
一声轻响。
病房里,那团被困住的黑气,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。
它的身体,像是被无数根无形的针刺穿,剧烈地扭曲起来。
一丝丝更精纯的黑气,从它体内被强行剥离出来。
然后,这些黑气,没有消散,而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,飘向了马三爷……手中的那把黑色短刀。
短刀上的血色符文,像是活了一样,微微发亮,将那些黑气尽数吸收。
刀身,发出满足的嗡鸣。
马三爷,彻底傻了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刀,脸上血色尽褪。
他终于明白了。
“七煞锁财”局,根本就是个幌子。
这个局真正的作用,是利用刘家的财运和怨气,来滋养坛子里的那个“小鬼”。
等小鬼养成了,再由他这个“主人”来吸收。
可他万万没想到。
螳螂捕蝉,黄雀在后。
他以为自己是黄雀,其实,他才是那只被盯上的蝉。
那个教他阵法,给他法器的人,从一开始,就没安好心。
对方真正的目的,是等他把这些邪门的东西“养”好之后,再连人带货,一起收走!
这根本就是一个局中局!
“是谁……”
马三爷的声音,干涩得像砂纸。
“到底是谁……”
“一个,你惹不起的人。”
一个冰冷的,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,突然从病房的阴影里响了起来。
我和马三爷同时转头看去。
只见窗边的帘子后面,缓缓走出来一个人。
一个我们谁都没有发现,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。
这个人,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,戴着金丝眼镜,文质彬彬。
他脸上带着微笑,看起来就像个学者或者企业高管。
但他的眼睛里,却是一片死寂。
看到他,缩在墙角的赵曦,突然失声尖叫起来。
“张……张律师?!”
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!”
8
那个被称为“张律师”的男人,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。
他的目光,甚至没有在赵曦和刘总身上停留一秒。
他只是看着马三爷,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和……怜悯。
就像在看一个即将被宰杀的牲口。
“马三,你做的不错。”
他微笑着说,声音温和,但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这把‘饮血刃’,还有这个‘聚阴煞’,都养得很好。”
“火候,差不多了。”
马三爷握着短刀的手,青筋暴起。
他死死地盯着张律师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
“张文彬!原来是你!”
“你他妈的算计我!”
张文彬,刘氏集团的首席法律顾问。
跟了刘总十几年,深得信任。
刘家所有最核心的商业机密,法律文件,都经过他的手。
可以说,他是刘家最信任的外人之一。
谁能想到,这条最毒的蛇,就藏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。
“算计?”
张文彬轻笑一声。
“马三,话不能这么说。”
“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。”
“是你自己,抓不住而已。”
“要怪,就怪你太蠢,也太弱。”
他的目光,终于转向了我。
“我倒是很好奇。”
“你,又是谁?”
“竟然能看穿我的局。”
“算盘门的人,我打过交道,没一个像你这么年轻的。”
我没回答他的问题。
我只是拨动着算盘,冷冷地看着他。
“原来,‘七煞锁财’是你布的局。”
“马三爷,只是你推出来的一颗棋子。”
“你利用他对刘家的了解,精准地找到了风水破绽。再用邪术和法器引诱马三爷入局,让他帮你‘代养’这些邪物。”
“你好深的心机。”
张文彬鼓了鼓掌。
“精彩。”
“分析得一点没错。”
“刘德海这个蠢货,只知道赚钱,却不知‘财多压身’的道理。”
“他这泼天的富贵,自己守不住,就该由我这样的人来接手。”
“本来一切都很顺利。可惜,多了你这么一个变数。”
他看着我手里的算盘,眼神里闪过一丝贪婪。
“不过,这样也好。”
“算盘门的法器,可是不多见了。”
“今晚,真是收获颇丰。”
他话音刚落,整个人就动了。
没有一点征兆。
他的身体,化作一道残影,瞬间就到了马三爷面前。
马三爷根本没反应过来。
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。
张文彬的手,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。
鲜血,喷涌而出。
“噗嗤。”
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,被硬生生地挖了出来。
马三爷的眼睛,瞪得老大。
他到死都不相信,自己会是这么一个下场。
他的身体,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手中的“饮血刃”和身上的那个“聚阴煞”,都掉在了地上。
张文彬,看都没看他的尸体一眼。
他将那颗温热的心脏,直接塞进了嘴里。
大口地咀嚼着。
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下,和他那张斯文的脸,形成了无比诡异的对比。
墙角的刘总和赵曦,看到这一幕,直接吐了出来。
“不错的养料。”
张文彬咽下最后一口,满足地叹了口气。
他身上的气息,瞬间暴涨。
一股远比马三爷和那个女鬼加起来还要恐怖的邪气,从他身上散发出来。
他那文质彬彬的外表下,藏着的,是一个真正的怪物。
他弯腰,捡起地上的短刀和那个装着小鬼的法器。
“现在,轮到你了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冰冷。
“交出算盘,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。”
我笑了。
“张律师,你好像也搞错了一件事。”
“谁告诉你,今晚的局,是为你准备的?”
张文彬的笑容,凝固了。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意思就是……”
我的手指,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起来。
“啪啪啪啪!”
一连串清脆的响声,在病房里回荡。
“我等的人,不是你。”
“而是,你背后的那个‘东西’。”
随着我算珠的拨动。
张文彬的身体,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他的脸上,浮现出无比痛苦的神色。
他低头,看向自己的胸口。
只见他的皮肤下面,有什么东西在蠕动,在冲撞。
仿佛有什么东西,要从他身体里钻出来。
“你……你对我做了什么!”
他惊恐地看着我。
“没什么。”
我平静地说。
“我只是,帮你把你请来的‘客人’,叫醒而已。”
“你以为,你在利用邪术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,邪术……也在利用你?”
“你这副皮囊,对它来说,也是上好的‘养料’啊。”
张文彬的身体,开始膨胀,变形。
他斯文的脸,变得扭曲可怖。
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,从他喉咙深处响起。
那不是他的声音。
那是另一个,更古老,更邪恶的存在的嘶吼。
好戏,现在才真正开始。
9
张文彬的身体,像一个被吹胀的气球。
他身上的西装,被寸寸撑裂。
皮肤下面,一条条黑色的血管暴起,像扭动的虫子。
他的眼睛,变成了纯粹的漆黑,没有一丝眼白。
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,充满恶意和混沌的气息,从他体内爆发出来。
“这是……”
我看着他,眉头紧锁。
这不是简单的邪术附体。
这是“养魔”。
张文彬这个蠢货,他根本不是在修炼什么邪术。
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,自己的灵魂,作为容器,去供养一个来自阴暗面的“魔物”。
他以为自己在掌控力量,实际上,他从一开始,就是那个魔物的“储备粮”。
那个教他邪术的人,其心可诛。
他不是要害刘家,也不是要害马三。
他要的,是这个被养成的“魔”。
“吼——!”
被“魔”彻底占据了身体的张文彬,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。
声波化作实质的冲击,将病房里的仪器和玻璃震得粉碎。
刘总和赵曦被震得七窍流血,昏死过去。
我用算盘护在身前,强大的阳气挡住了音波的冲击。
但我也被震得连连后退,气血翻涌。
好强的力量。
这东西,已经超出了普通“鬼”和“煞”的范畴了。
“算……盘……门……”
“魔物”开口了,声音是无数个声音的重叠,刺耳又混乱。
“原来……是你们……坏了本座的好事……”
它的目光,锁定了我手中的算盘。
“这件法器……不错……归我了……”
它动了。
速度快到我的眼睛几乎无法捕捉。
一眨眼,它就出现在我面前。
一只已经变得漆黑,长出利爪的手,朝着我的天灵盖抓来。
爪风带着一股撕裂空间的恶臭。
我不敢硬接。
脚下踏出禹步,险之又险地避开。
利爪擦着我的肩膀过去,将我身后的墙壁,抓出了五道深可见骨的爪痕。
水泥和钢筋,在它面前,脆弱得像豆腐。
“有点意思。”
“魔物”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。
它没有继续攻击,而是饶有兴致地看着我。
“你还能躲几次?”
我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硬拼,肯定不是对手。
我唯一的优势,就是我手里的算盘,和算盘门千百年来传承的“术”。
我要做的,不是杀了它。
而是,把它“算”死。
“天地为盘,众生为子!”
我低喝一声,将体内的气,全部注入到铁算盘中。
算盘,发出一阵嗡鸣。
上面的锈迹,似乎都淡了一些。
“借……刘氏满门气运,入局!”
我右手如电,在算盘上飞速拨动。
“啪啪啪!啪啪啪!”
算珠碰撞的声音,急如骤雨。
昏死过去的刘总身上,一股无形的气,被我强行抽离出来,融入算盘。
这是刘家的“财运”之气。
“借……此地百年生死,入局!”
医院这栋大楼,百年来,见证了无数生死。
这股庞杂的“生死”之气,也被我牵引而来。
“借……窗外万家灯火,入局!”
城市里,无数家庭的灯火,代表着无数人的“人气”。
这股磅礴的“人间烟火”之气,也被我纳入盘中!
财运,生死,人气。
三股强大的气,在我的算盘中,构成了一个全新的“杀局”。
这个局,不针对肉体。
只针对,灵魂和气运。
“魔物”脸上的戏谑,消失了。
它感受到了威胁。
它能感觉到,周围的空间,似乎变得粘稠起来。
有一张无形的大网,正在将它笼罩。
“雕虫小技!”
它怒吼一声,不再给我时间。
身体化作一团黑雾,朝着我猛扑过来。
“局成!清算!”
我用尽全身力气,将算盘猛地往前一推!
“落子!无悔!”
“嗡——!”
整个空间,都为之一震。
以我为中心,一个由无数金色丝线构成的,巨大的算盘虚影,凭空出现。
将我和“魔物”,同时笼罩在内。
这是算盘门的领域——“天机盘”。
进了我的盘,是龙也得盘着,是虎也得卧着。
黑雾撞在算盘虚影上,发出“滋啦”的声响,被强大的阳气灼烧。
它无法再前进分毫。
“这是什么!”
“魔物”的声音里,第一次带上了惊恐。
“这是你的账本。”
我站在天机盘的中央,脸色苍白,但眼神却无比坚定。
“你吞噬的每一个灵魂,吸食的每一份怨气,今天,都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。”
“天道好轮回,算盘饶过谁!”
“开始清算!”
我话音一落。
算盘虚影上,无数的算珠,开始自行疯狂拨动。
每一次拨动,都有一道金色的锁链,从虚空中射出,缠绕在“魔物”身上。
每一次拨动,它身上的黑气,就被剥离一分。
“啊——!”
“魔物”发出了痛苦的哀嚎。
它在我的“天机盘”里,左冲右突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
它的力量,正在被快速地“清算”,瓦解。
就在我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。
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,在我身后响了起来。
“陈先生,干得漂亮。”
“接下来,就交给我吧。”
我猛地回头。
只见,那个本该昏死过去的秘书赵曦,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。
她脸上,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慌乱。
取而代,是一种平静到诡异的微笑。
她的手里,拿着一个青铜色的,造型古朴的小铃铛。
她轻轻地,摇了摇铃铛。
“叮铃——”
一声清脆的铃响。
我布下的“天机盘”,这个由我精气神构成的领域,瞬间布满了裂痕。
然后,“轰”的一声,彻底破碎。
我如遭重击,喷出一口鲜血,单膝跪倒在地。
怎么可能……
她怎么可能破得了我的天机盘?
那个被削弱了大半的“魔物”,也脱困而出。
它看着赵曦,或者说,看着赵曦手里的铃铛,黑色的瞳孔里,充满了恐惧。
它竟然……对着赵曦,跪了下来。
像是在朝拜自己的君主。
赵曦,一步一步地,走到我的面前。
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微笑着说。
“忘了自我介绍。”
“我,才是那个,真正的猎人。”
10
我跪在地上,捂着胸口,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曦。
大脑一片空白。
马三爷是棋子。
张文彬是棋子。
甚至连那个强大的“魔物”,都只是她计划中的一环。
这个跟在刘总身边,看起来文静干练,人畜无害的女人,才是隐藏在所有迷雾背后,那个真正的操盘手。
“为什么?”
我咳出一口血,艰难地问。
“为什么?”
赵曦笑了,笑声清脆,却带着一股寒意。
“陈先生,你听说过‘养蛊人’吗?”
“不是电视里那种,是真正的,以天地为炉,以众生为蛊的养蛊人。”
“我们这一脉,追求的不是力量,而是‘完美’。”
“我们在寻找,或者说,在创造,最完美的‘蛊王’。”
她指了指跪在她面前,瑟瑟发抖的“魔物”。
“这个,是我三年前找到的‘蛊种’。”
“我把它种在了张文彬这个贪婪又愚蠢的律师身上,让他用刘家的财运和怨气去浇灌。”
“马三爷,是我故意引来的‘催化剂’,他的邪术,能加速蛊种的成长。”
“一切,都进行得很顺利。”
她的目光,转向我,带着一丝赞许。
“直到你的出现。”
“算盘门的传人,真是让我意外。”
“你的‘天机盘’,更是意外之喜。”
“它就像一个最完美的‘过滤器’,帮我剔除了这只蛊身上所有的杂质,只留下了最精纯的‘魔性’。”
“陈先生,我真该谢谢你。”
“你帮我,省了至少十年的功夫。”
我明白了。
彻底明白了。
从始至终,我都在她的算计之中。
我自以为是的布局,我引以为傲的“天机盘”,都成了她淬炼“蛊王”的工具。
我才是那个,最可笑的小丑。
“你手里的铃铛……”
我看着她那个青铜铃铛,心中一片冰冷。
那个铃铛,散发着一股古老而蛮横的气息。
它能轻易破开我的天机盘,说明它的来历,远在我这把铁算盘之上。
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对决。
“这个?”
赵曦晃了晃铃铛。
“它叫‘镇魂铃’,我们这一脉的传家宝。”
“专门用来,控制不听话的‘小东西’。”
她看了一眼“魔物”,眼神冰冷。
“现在,我的蛊王已经炼成了。”
“也是时候,该回收了。”
她开始摇动铃铛。
“叮铃铃……叮铃铃……”
急促的铃声,像一道道催命符。
跪在地上的“魔物”,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。
它的身体,开始快速缩小,身上的魔气,被那个小小的铃铛,疯狂地吸扯进去。
张文彬那副被撑得变形的皮囊,也迅速干瘪下去,最后变成了一具干尸。
最终,所有的魔气,都凝聚成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,纯黑色的珠子,悬浮在空中。
那颗珠子,散发着让人心悸的邪恶气息。
那,就是她所谓的“蛊王”。
赵曦满意地伸出手,将那颗珠子捏在指尖。
她看着我,微笑着说:“好了,陈先生。”
“戏看完了,你也该上路了。”
“知道我这么多秘密,我可不敢留你活口。”
她向我走来。
她的身上,没有任何杀气。
但在我眼里,她比刚才那个魔物,要危险一万倍。
这是一个,没有感情,视众生为草芥的,真正的怪物。
我的气已经耗尽,算盘也因为天机盘被破而暂时失去了灵性。
我现在,就是一个普通人。
死定了。
我闭上眼睛,准备迎接死亡。
然而。
就在赵曦的手,即将碰到我的脖子的时候。
一个懒洋洋的,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,从病房门口响了起来。
“我说,小姑娘。”
“当着我的面,动我的人。”
“你是不是,有点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?”
我猛地睁开眼睛。
只见病房门口,不知何时,站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沙滩裤,脚踩人字拖的老头。
老头头发乱糟糟的,手里还拿着一串烤腰子,正往嘴里塞。
满嘴流油。
看起来,就像个刚从烧烤摊溜达过来的猥琐大爷。
但赵曦,在看到这个老头的瞬间,脸上的笑容,彻底消失了。
她的瞳孔,缩成了针尖大小。
她握着镇魂铃的手,第一次,出现了颤抖。
她看着那个老头,一字一句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“天机……老人?!”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!”
11
那个被称为“天机老人”的老头,又咬了一口腰子,含糊不清地说。
“我怎么不能在这?”
“我徒弟在这让人欺负了,我这个当师傅的,不得过来瞅瞅?”
他用油腻腻的手,指了指我。
“这小子,虽然笨了点,但好歹是我的人。”
“你动他,得先问问我手里的串儿,答不答应。”
我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,整个人都傻了。
师傅?
我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师傅了?
我这身本事,都是从一本祖传的破书上自学的。
这老头谁啊?碰瓷的吗?
赵曦的脸色,变得无比难看。
她死死地盯着老头,眼神里充满了忌惮。
“天机老人,算盘门的上一代门主,三十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。”
“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!”
老头嘿嘿一笑。
“阎王爷不收我,我有什么办法。”
“倒是你,小姑娘,年纪轻轻,手段够毒的啊。”
“养蛊人这一脉,不是早就被灭门了吗?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余孽?”
赵曦的眼神一冷。
“老东西,你知道的太多了。”
“既然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,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!”
“天机老人的命,加上算盘门的法器,还有这颗新炼成的蛊王……”
“今天,我才是最大的赢家!”
她不再犹豫。
猛地摇动镇魂铃。
同时,将那颗黑色的“蛊王”珠子,弹向老头。
珠子在空中,化作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蟒,张开血盆大口,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,咬向老头。
这是她的最强一击。
汇聚了一个魔物所有精华的攻击。
老头看着扑面而来的巨蟒,连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他只是不紧不慢地,把他手里的那根竹签,往前一递。
竹签上,还串着半块没吃完的腰子。
那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竹签,就这么轻轻地,点在了黑色巨蟒的额头上。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那条气势汹汹的黑色巨蟒,在接触到竹签的瞬间,就像被戳破的气球。
“噗”的一声。
化作了一缕青烟,消散了。
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。
赵曦,如遭雷击。
她“哇”的一声,喷出一大口鲜血。
蛊王被破,她也受到了致命的反噬。
她看着老头,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恐。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“我的蛊王……怎么会……”
老头把最后一口腰子吃完,意犹未尽地咂咂嘴。
“小姑娘,你还是太年轻。”
“你以为,你算计了所有人,你就是黄雀?”
“你知不知道,有一种鸟,叫‘捕雀人’?”
“你这只小麻雀,从一开始,就在我的笼子里蹦跶。”
他慢悠悠地走到赵曦面前。
赵曦想跑,却发现自己的身体,根本动弹不得。
一股无形的力量,将她禁锢在了原地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谁……”
赵曦的声音,充满了绝望。
“我?”
老头咧嘴一笑,露出一口黄牙。
“我就是一个,喜欢看戏的老头子而已。”
“从你把蛊种放进张文彬身体里的那天起,我就在看了。”
“你这出戏,导得不错。演员也卖力。就是结局,不太好。”
他伸出手,从赵曦颤抖的手里,拿过了那个镇魂铃。
他放在手里掂了掂。
“好东西,可惜,跟错主人了。”
他手上微微用力。
“咔嚓。”
那个让“魔物”都恐惧的青铜铃铛,在他手里,被捏成了粉末。
赵曦的眼睛,彻底失去了神采。
她最后的依仗,也没了。
“好了,戏看完了,也该散场了。”
老头拍了拍手。
他看都没看赵曦一眼,径直朝我走了过来。
他把我从地上扶起来,拍了拍我身上的灰。
“臭小子,行啊。”
“第一次实战,就能布下‘天机盘’,没给我丢人。”
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。
“我……我不认识你啊。”
老头眼睛一瞪。
“废话!你当然不认识我!”
“我要是让你认识了,这戏还怎么演下去?”
“你那本破书,是我当年上厕所的时候,嫌没纸,随手扔在你家门口的。”
“谁知道被你小子捡去了,还真让你练出点名堂来。”
“按规矩,你捡了我的东西,学了我的本事,就得算我徒弟。”
“有问题吗?”
我,张了张嘴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这个理由……
太过强大,我竟无法反驳。
老头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“行了,别愣着了。”
“这里晦气,咱们换个地方,吃宵夜去。”
“我知道有家烧烤,味道不错。”
他搂着我的肩膀,就要往外走。
我忍不住回头,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赵曦,还有那些尸体和昏迷的刘总父子。
“那……他们怎么办?”
老头头也不回。
“放心。”
“十五分钟后,他们会醒过来。”
“他们会以为,这里只是发生了一场瓦斯爆炸。”
“所有关于今晚的记忆,都会被抹去。”
“包括你。”
“这个世界,有些事情,还是不知道的好。”
他的声音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修罗场般的病房。
然后,跟着这个自称是我师傅的猥琐老头,走出了门口。
门外,还是那条安静的走廊。
仿佛什么,都没有发生过。
12
烧烤摊,烟火气十足。
老头点了两大盘腰子,二十串羊肉,还有一箱啤酒。
他吃得满嘴流油,毫无形象。
我坐在他对面,一口没动,脑子还是一团浆糊。
今晚发生的一切,比我过去二十年经历的加起来,还要离奇。
“想不通?”
老头灌了一大口啤酒,打了个嗝。
“有什么想不通的。”
“这世上,无非就是局里局,套中套。”
“你以为你是下棋的,其实你也是颗棋子。”
“那个姓赵的小丫头,自以为聪明,算计了一切。结果呢?她不知道,她从头到尾,都在我的棋盘上。”
我看着他,忍不住问:“你到底是谁?你做这一切,又是为了什么?”
老头用竹签剔了剔牙。
“我?我就是个看门的。”
“看守着这个世界的‘规矩’。”
“有些人,不守规矩,越界了。我就得出来,把他敲打敲打。”
“那个养蛊人一脉,当年就是因为做得太过火,妄图以众生为蛊,逆天改命,才被我们‘清理’掉的。”
“没想到,还有余孽。”
“这次让她蹦跶出来,就是想看看,她背后还有没有更大的鱼。”
“结果呢?”
“结果?”
老头撇撇嘴。
“鱼没钓到,钓上来一只小虾米。”
“没劲。”
他看着我,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了些。
“小子,你今天干得不错。”
“虽然莽撞了点,但有勇有谋,心性也好。”
“最重要的是,你守住了底线。”
“面对魔物,你用的是‘算’,是‘理’,而不是杀。”
“这才是我们算盘门,真正的道。”
我愣住了。
那本破书上,确实有记载。
算盘门的宗旨,是“清算因果,理顺天机”,而不是“斩妖除魔”。
我们是账房先生,不是刽子手。
“行了,别想那么多了。”
老头又递给我一串腰子。
“吃!”
“天大的事,吃饱了再说。”
“从今天起,你就是我天机老人的关门弟子了。”
“以后,有我罩着你。”
我看着手里的烤串,又看了看他。
虽然这个师傅来得莫名其妙,过程也惊心动魄。
但不知为何,我心里,竟然有了一丝踏实的感觉。
也许,有个师傅,也不错。
我拿起烤串,咬了一大口。
嗯,味道确实不错。
第二天。
新闻上报道,市中心医院昨夜发生小型瓦斯泄漏,造成部分设备损坏,幸无人员伤亡。
刘氏集团宣布,刘总因身体不适,将公司全权交由其子刘明打理。
警方在城西一处废弃工厂,发现一具无名男尸,初步判断为黑帮火并。
一切,都恢复了正常。
没有人记得那个会用可乐抓鬼的陈拾。
也没有人记得那个恐怖的夜晚。
我搬出了我那个破旧的出租屋。
住进了老头在市郊的一座四合院里。
院子里,种着一棵巨大的槐树。
老头说,那棵树,是他的“算盘”。
我问他,我们以后要做什么。
他说,该干嘛干嘛。
他说,这个世界,每天都在上演着各种各样,比鬼故事还离奇的戏码。
我们,就当个观众。
偶尔,在戏演得太过火的时候,上去,当个收场子的。
我站在院子里,看着头顶的星空。
我想起了那个女鬼,想起了马三爷,想起了张文彬,也想起了赵曦。
他们,一个个都聪明绝顶,工于心计。
但最后,都死在了自己那个“贪”字上。
或许,这世上最大的鬼,最难清算的账。
从来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。
而是,人心里的那点东西。
我拿起那把生锈的铁算盘。
拨动了一下算珠。
“啪。”
声音清脆。
我知道,我的故事,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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